孫中山創(chuàng)建黃埔軍校始末

　　今年是黃埔軍校建校100周年，黃埔軍校是孫中山先生在俄國“十月革命”影響下，在蘇聯(lián)政府和中國共產黨的積極幫助下，為“創(chuàng)建革命軍，來挽救中國的危亡”而建立的，為中國革命事業(yè)培養(yǎng)了大批政治軍事人才，是國共兩黨第一次合作結出的豐碩成果。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不忘歷史才能開辟未來，善于繼承才能善于創(chuàng)新。”黃埔軍校也是聯(lián)結海峽兩岸的重要精神紐帶，是海峽兩岸黃埔人及其后代親屬的共同財富。深入研究黃埔軍校的光輝歷史，挖掘和弘揚黃埔軍校的革命精神和時代價值，對于團結海內外中華兒女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助力推進兩岸的和平統(tǒng)一，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團結報文史周刊策劃推出“百年黃埔 紀念黃埔軍校建校100周年特刊”，敬請關注。

　　1 桂林動議

　　在長期的武裝反清革命和中華民國建立之后的歷次革命過程中，孫中山深刻認識到依靠舊軍閥很難真正實現(xiàn)革命理想，一直在思考和尋找建立新型革命武裝的辦法和路徑。

　　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后，共產國際更加關注中國革命的進程，1921年12月，共產國際的代表馬林在張?zhí)着阃碌竭_廣西桂林，與孫中山舉行了三次長談，其中有一項最重要的內容，就是俄國軍隊的組織與軍隊在十月革命中的作用。

　　馬林這一次在桂林住了九天，他在回憶錄中有這樣記述：“在第一次會晤中，給我印象特別深的是，孫中山基本上仍堅持只能采用軍事行動的老辦法”。

　　孫中山當時正在廣西籌備北伐，深感軍隊組織的松散和提高戰(zhàn)斗力的必要，所以他多次在集會上談到國民黨組織的宗旨，同時強調“要以俄國軍隊為楷模”，所以，在與馬林的會議中，孫中山首先對蘇聯(lián)軍隊的建設表示了濃厚的興趣。馬林向孫中山提出“創(chuàng)辦軍官學校，建立革命軍”的建議。

　　為了進一步了解蘇聯(lián)的情況，并和蘇聯(lián)商談援助中國革命的事宜，1923年7月，孫中山決定組織“孫逸仙博士代表團”去蘇聯(lián)訪問。代表團由蔣介石任團長，沈定一、張?zhí)?、邵元沖等人為團員，從上海乘輪船，經大連，搭南滿鐵路客車，前往莫斯科考察、訪問、會談，歷時近三個月。

　　其中，在9月5日第一次拜訪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斯克良斯基和紅軍總司令加米涅夫時，代表團提議在蒙古建立軍事基地并詳細討論了這個方案；9月14日至17日，代表團訪問了蘇聯(lián)紅軍第144步兵團、軍事院校和空軍；9月20日至30日，訪問了彼得格勒和喀瑯施塔得，參觀了當?shù)氐暮＼姾蛙娛略盒＃?0月3日，向契切林、托洛茨基和斯克良斯基遞交了中國軍事行動草案；11月11日，代表團會見斯克良斯基、加米涅夫。蘇聯(lián)的革命軍事委員會答復代表團，通過了為中國革命者學習軍事成立學校的方案。

　　“孫逸仙博士代表團”訪問蘇聯(lián)的一項重要內容就是軍事方面的考察與學習，創(chuàng)建軍事學校是其中的核心任務。

　　盡管“孫逸仙博士代表團”的軍事行動計劃當時并未得到蘇聯(lián)的支持，但為后來國共合作期間黃埔軍校的創(chuàng)建作了鋪墊。蔣介石被孫中山任命為黃埔軍校校長與“孫逸仙博士代表團”這次對蘇聯(lián)的訪問有一定的關聯(lián)。

　　2 軍校創(chuàng)建

　　1923年11月，孫中山多次與鮑羅廷商談，討論有關勞工法、土地法等問題。在與蘇聯(lián)顧問鮑羅廷的商談過程中，創(chuàng)建一個新型的軍事學校就是一項重要的內容。

　　11月25日，孫中山向國民黨黨員發(fā)表談話，說明改組中國國民黨的目的：“此次吾黨改組用意，志在將本黨勢力在中國內地各省盡力擴充。向來本黨勢力多在海外，故吾黨在海外有地盤、有同志，而中國內地勢力甚為薄弱。所以吾黨歷年在國內的奮斗，專用兵力；兵力勝利，吾黨隨之勝利，兵力失敗，則吾黨亦隨之失敗。故此次吾黨改組唯一之目的，在乎不單獨倚靠兵力，要倚靠吾黨本身力量。”

　　11月26日，中國國民黨臨時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第十次會議由孫中山親自主持，討論了籌建“國民軍軍官學校”和全國代表大會的問題。決定將義勇軍學校定名為“國民軍軍官學校”。

　　1924年1月，國民黨在廣州召開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決定創(chuàng)建陸軍軍官學校，為國民革命軍訓練軍官，為北伐統(tǒng)一中國培養(yǎng)軍事力量。孫中山下令籌辦軍校，任命蔣介石為校長，廖仲愷為校黨代表。

　　1924年1月底，蘇聯(lián)顧問鮑羅廷專門將蘇聯(lián)派來支援黃埔軍校建設的軍事顧問組成員切列潘諾夫等人介紹給孫中山。孫中山在大元帥大本營接見了他們，對他們表示，“在現(xiàn)在的革命斗爭中，十分需要學習俄國”。

　　孫中山說：中國人民最惡毒、最強大的敵人是帝國主義。帝國主義者本著“分而治之”的原則，豢養(yǎng)中國軍閥，嗾使他們互相混戰(zhàn)。各系軍閥也只有依靠帝國主義才能存在。如果我們把帝國主義者趕出中國，那么不必費多大力氣，就可以肅清國內的敵人。我們應該重整自己的國家，把帝國主義者連同他們的幫兇——軍閥一起逐出中國。我們要按照蘇維埃的軍事制度來組織革命軍隊，要在南方建立北伐的戰(zhàn)略基地。你們在國內驅逐帝國主義及其走狗的斗爭中得到了豐富的經驗。我們希望你們能夠把這些經驗傳授給我們的學生——革命軍隊的未來軍官們。

　　1924年2月6日，黃埔軍?；I備處在廣州南堤正式對外辦公，黃埔軍校的籌建工作啟動。

　　在黃埔軍校的籌備過程中，遇到了一些阻力，作為籌備委員會委員長的蔣介石首先受到沖擊，特別是一些外省軍閥對此很不以為然。有一次滇軍第二軍軍長范石生當面奚落蔣介石：“你在黃埔辦什么鳥學校，那幾根吹火筒，我只派一營人就可以完全繳你的械。”當時軍校還在招生階段，各省軍閥駐扎在廣州，各人各有所圖，聽范石生這樣一講，他知道這些軍閥是得罪不起的，對范石生之言，他沒有當面回應，只得以沉默作答。

　　有一次，由孫中山派來任黃埔軍校的蘇聯(lián)顧問對黃埔軍校的籌建問題提出了一些疑問，又讓蔣介石感到很為難，因而，蔣介石于2月21日向孫中山寫辭職書，堅意辭去黃埔軍?；I備委員會委員長之職，提請廖仲愷代為交割。他甚至同時向招收來的教職員發(fā)了一筆離職津貼，宣稱學校不辦了，他自己則回到上海去了。

　　孫中山拿著蔣介石的辭職信，想了很多，在此用人關鍵時刻，孫中山決定不批準蔣介石的請辭，他批示：“務須任勞任怨，百折不回，從窮苦中去奮斗。故不準辭職。”在蔣介石離開廣州期間，廖仲愷代理黃埔軍?；I備委員會委員長的職權。

　　2月底，又派鄧演達赴浙江奉化請蔣介石回廣州任職，同時致電國民黨上海執(zhí)行部，要求蔣介石盡速回廣州。蔣介石不得不遵命回粵。

　　蔣介石回到廣州，孫中山與其長談，于5月2日決定重新任命蔣介石為陸軍軍官學校校長，還委任他兼任粵軍總司令部參謀長。

　　軍校成立后，任蔣介石為校長，廖仲愷為國民黨黨代表。隨后，任李濟深、鄧演達為教練部正、副主任，王柏齡、葉劍英為教授部正、副主任；戴季陶、周恩來為政治部正、副主任，何應欽為總教官。此外還有熊雄、惲代英、蕭楚女、聶榮臻、張秋人等共產黨人擔任教官及各方面負責工作。1924年5月，黃埔軍校從1200名考生中正式取錄學生350名，備取120名。5月5日開始入學。

　　5月12日，蔣介石以黃埔軍校校長的身份與黨代表廖仲愷分別向孫中山呈報就職和啟用印信的報告，至此，黃埔軍校正式開辦。在中國共產黨和蘇聯(lián)的幫助下，軍校于6月16日正式成立，通稱黃埔軍校。

　　6月16日，黃埔軍官學校舉行成立典禮。

　　當天上午，孫中山乘“江固”艦由大元帥大本營出發(fā)，前往黃埔，7時40分到達黃埔軍校，校長蔣介石、黨代表廖仲愷等率領全校教職員和學生在校前的碼頭列隊歡迎。

　　9時20分，孫中山前往軍校禮堂發(fā)表演說。演說持續(xù)了近一個小時，其中談到創(chuàng)辦黃埔軍校的目的時，他說：“由于我們革命，只有革命黨的奮斗，沒有革命軍的奮斗，所以一般官僚軍閥便把持民國，我們的革命便不能完全成功。我們今天要開這個學校，是有什么希望呢？就是從今天起，把革命的事業(yè)重新來創(chuàng)造，要用這個學校內的學生做根本，成立革命軍。諸位學生就是將來革命軍的骨干。有了這種好骨干，成了革命軍，我們的革命事業(yè)便可以成功。如果沒有革命軍，中國的革命永遠還是要失敗。所以，今天在這地開這個軍官學校，獨一無二的希望，就是創(chuàng)造革命軍，來挽救中國的危亡！”

　　孫中山強調：“要從今天起，立一個志愿，一生一世，都不存在升官發(fā)財?shù)男睦?，只知道做救國救民的事業(yè)。”

　　孫中山在禮堂演說之后，全體師生到操場集合，行開學典禮。

　　3 北上辭別

　　黃埔軍校正在國共兩黨緊密合作下順利推進之時，1924年10月，北京發(fā)生了一次重大政變，馮玉祥囚禁了總統(tǒng)曹錕，對外發(fā)出和平解決國是的通電，隨后迫使曹錕發(fā)布停戰(zhàn)令，免除吳佩孚之職。

　　10月25日，馮玉祥、胡景翼、孫岳等在北京召集軍事政治會議，議決改組國民軍，請孫中山北上商議國事，請段祺瑞重新出山。在孫、段到達北京之前，由黃郛組織攝政內閣，暫時維持時局。

　　孫中山對馮玉祥的電邀作了三方面的應對：

　　一是通過《廣州民國日報》在輿論上對北京政變發(fā)表評論，表示“革命政府之唯一責任，是以領導國民革命為手段，以實現(xiàn)主義，建設真正共和國家為歸宿。一日主義未實現(xiàn)，即一日不能不革命，一日國家未脫離外強之束縛，掃蕩帝孽官僚，即一日之革命責任未了。”這實際上是告誡革命群眾，革命任務還很艱巨。

　　二是繼續(xù)加強北伐軍事行動。

　　三是對馮玉祥的邀請作出正面回應，10月27日，同時致電馮玉祥和段祺瑞，表示準備受邀進京。

　　孫中山為北上做了各項準備，先后到黃埔軍校等處作演講，說明此次北上的目的。

　　在11月4日大本營舉行的餞行宴會上的答詞中有這么一段話：“我這次到北京去可以自由行動，能夠在北京自由活動去宣傳主義，組織團體，擴充黨務。我想極快只要半年，便可以達到實行三民主義、五權憲法的主張；極慢也不過是要兩年的工夫，便可以成功。所以我這回為革命前途計，便不能不到北京去籌備。”

　　為了南方各項工作繼續(xù)有序進行，任命胡漢民留守廣州，代行元帥職，譚延闿主持北伐事務。

　　馮玉祥等不斷來電，邀請孫中山入京，而國民黨內部則有不同意見，張繼、丁惟汾致電孫中山，請其暫緩北上。張繼等人的電報有這樣的內容：先生緩來為妥，馮已推段為大元帥。段派毫無誠意，采用釜底抽薪計，使西南各省脫離先生。段妄自尊大，欲總攬全國軍權。

　　但張繼隨后又致電促孫中山北上，其電文曰：大元帥不北上，段亦不出，北京陷于無政府地位，正予帝國主義以好機會。為國家計，為國際計，為本黨計，務懇大元帥克日北上，以便解決一切。

　　孫中山的北上得到各方面的支持，駐廣州沙面的各國領事組團前往帥府送行，孫中山發(fā)表了北上商議和平統(tǒng)一中國的看法。

　　11月10日，孫中山發(fā)表《北上宣言》，向外界說明了自己此次北上的主張，表示接受中國共產黨人以國民會議解決國是的政治主張，提出了召集國民會議以圖國家統(tǒng)一與建設的建議。

　　11月12日，廣州各界群眾舉行提燈晚會，歡送孫中山北上。晚上7時半，約兩萬人從廣州第一公園出發(fā)，經維新路、泰康路、永漢路，行經財政廳前，孫中山偕宋慶齡等在財政廳樓上接受游行隊伍的歡送。

　　1924年11月13日，孫中山夫婦早早地起床了。9時30分，孫中山夫婦登上“永豐”艦。

　　大元帥府附近的珠江兩岸，各軍政人員、各機關團體代表數(shù)百人分立東堤、天字碼頭等處，前來為孫中山送行。

　　上午10時，“永豐”艦鳴號三聲，起錨出航，一時間鼓樂齊鳴，人群歡動，岸上的人群紛紛向孫中山揮手致禮，孫中山站在艦上，一一舉帽還禮。

　　“永豐”艦先上行過白鵝潭，白鵝潭商船上的中國人和外國人都揮動著手上的飾物向孫中山致意，孫中山同樣取下帽子，向各方人士揮手行禮。

　　“永豐”艦在行船過程中，因海水退潮被擱淺，直至下午3時到達黃埔。黃埔?guī)熒浇叴a頭迎接。

　　孫中山上岸到黃埔軍校校內巡視一周，再由蔣介石引導，前往魚珠炮臺檢閱第一期畢業(yè)生演習戰(zhàn)術實施等。

　　隨后，孫中山對第一期學生說：“本校學生能忍苦耐勞，努力奮斗，必能繼續(xù)我之生命，實現(xiàn)本黨主義。我現(xiàn)在進京，將來能否回來，尚不能定，然而我進京是去奮斗的，就是死了，也可以安心。”

　　5時50分，“永豐”艦在蘇聯(lián)巡洋艦“波羅夫斯基”號的護衛(wèi)下，離開黃埔向香港進發(fā)。黃埔軍校師生一千余人列隊江岸歡送，孫中山頻頻脫帽行禮。

　　在艦上，孫中山向同行者說明這次北上的主旨，他說：“此行絕對不欲在政治上有所活動，只以北方軍政各界信仰革命主義者，既如是其眾。此次馮、王之師推倒曹、吳，亦全恃北方同志之力，遂能以最短時間打倒根深蒂固之軍閥。如不予以充分之指導，未免辜負各同志一番奮斗工夫，而革命主義亦無由做去。須知解救現(xiàn)在中國之困厄，只有貫徹革命主義方可圖成，除此已無他法。”這段話表明，孫中山對于此次北行的目的不在于追求個人的名位，而轉向去宣傳自己的主義了。

　　孫中山此次北上已是沉疴在身，令許多人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的黃埔軍校之行，竟是永別。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病逝于北京。